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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止,風緊,稀薄的陽光

向東南方傾斜,我聽到

輕巧的聲音在屋角穿梭

想像那無非是往昔錯過的用心

在一定的冷漠之後

化為季節雲煙,回歸

驚醒

想像那是記憶

記憶的風鈴

大聲搖過我們的曾經

-楊牧‧風鈴- 

作了一個夢,一個奇異地符合真實但從沒發生過的夢。

夢裡我得為現實中隔天生日的新朋友挑生日禮物,為了到底買什麼非常焦慮。他像往常一樣陪我逛街走進一家店,替我物色拿主意,他拿起一樣東西問這個好不好,我搖搖頭,然後換我拿起一樣東西問你覺得這個呢?他答說可能可以喔。然後他也向往常一樣為我和老闆商量議價,儘管我明明不是個問題說不清楚的小女孩了,夢裡的我心裡也嘀咕著我可以自己處理呀,不要把我當小朋友啊。

夢裡的種種都是那樣的自然,像我們以前慣常的相處一樣。

 

我醒來,試著解析這個夢,想著想著,又回到了夢和現實裡都未解的問題-到底送什麼禮物好,接著試圖回想夢裡我到底挑到了哪些東西?是袋子嗎?那樣的東西去哪買得到?想了一陣子之後才發現,我對這個夢竟然沒有特別的感覺,沒有心酸心痛或感傷了,不特別冷漠也不特別要感到不在乎。

然後我摸摸臉,是乾的。

 

……好了嗎?

 

我下意識地看看日曆,才驚覺已經六月了,可以算是察覺他有異心的一週年紀念。去年夏天之後,我到底過得好不好,是怎麼克制自己不要輕易崩潰哭鬧,到底有沒有孤單無助或感到絕望過,到底怎麼排解一定是排山倒海而來的孤獨寂寞,到底是怎麼才辦到的忍住疑問沒有找任何人商量。

那些種種,奇異地,我已經不太記得了。

 

我想起去年秋末和阿姨通電話,才說著說著眼淚突然一股腦地掉下來,啜泣地跟阿姨說我好想家,我好想回家。我從不是個愛撒嬌的小孩,阿姨在電話那端很明顯地也驚慌了起來,只當我趕著想畢業壓力過大,忙著說再撐一撐,再撐一撐就好了,不要哭啊,哭也沒辦法幫你解決問題喔,來來來跟阿姨說你還差多遠才可以畢業 (我們家的長輩都是這樣的,遇到孩子鬧情緒的時候也不忙著安慰,只不斷提醒要解決問題才能治本,我覺得我討厭愛抱怨的人有很大部分來自於家裡的潛移默化)。後來和阿姨草草收了線,覺得有莫大的困擾不能說,又讓阿姨誤以為我嬌氣地在鬧情緒,越想越覺得委屈,第一次終於好大聲地一個人在Houston的公寓哭了出來。

 

所以也不想記得了。

 

四月回台灣簽了字,正式搬回家給爸爸養,爸媽餵養了兩個禮拜就又得打包回美國唸書,老爹一邊看著我打包一邊說 女兒你現在在美國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要懂得照顧自己啊,不然爸爸會擔心。我一邊忙著努力壓擠所有東西進箱子裡一邊回說我一直都有照顧自己啊,不用擔心嘛。從來老爹很少這樣形於外地表達他的擔憂,為此當時我眼淚差點掉下來,但為了怕老爹更擔心,我假裝行李很滿要很專心壓擠,很努力地打包著。

 

沒跟老爹說的是,其實我已經自己一個人很久了。之前因為大家都理所當然地覺得我有另外一個人可以分擔重量或分享苦水,我又逞強得很,事事都覺得要自己來,所有苦水都得和血吞下。然而現在我可以自自然然地承認自己也不過就是一個人一雙手肩膀也不夠強壯,不好意思請大家多多包涵。

 

我想我只會越來越坦然快樂才是。

 

所以行李塞完了以後,我抬頭望著老爹說真的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回望向老爹的一臉憂心,我覺得這是很久以來我終於可以自自然然地在跟老爸說不要擔心的同時,不需要刻意隱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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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verazur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